最近一段时间,快递行业很是热闹,频繁登上热搜榜,先是快递量全球第一的义乌被曝价格战再起,8毛发全国,引发热议;紧随其后的是,有着快递业茅台之称的顺丰,首现亏损,自曝一季度预计巨亏9亿元到11亿元,次日股价一字跌停;之后义乌邮政管理局动手处罚了带头打价格战的极兔,拼多多则急着发撇清关系的声明。
这一个接一个的重磅消息,核心都与价格战相关。实际上,这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市场竞争方式,没有任何技术含量,只要有钱就行,比拼的是谁的靠山够硬,能烧到最后。过去多年在资本的助推下,价格战在无数行业上演,如百团大战、共享单车乱战等,最后大多是一地鸡毛,幸存者寥寥无几。
快递行业也是如此,过去几年倒闭的中小企业无数,现如今连巨头顺丰都挺不住了。价格战带来的恶果不仅是企业亏损,经营难以为继,其实是全方位的,企业不赚钱,服务自然跟不上,消费者怨言四起,快递员流失严重,最终是将行业拖向泥潭。
快递风向标再陷价格战
4月12日,拼多多发声明处罚极兔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榜,原因是近期它向商家们发了个声明,指出极兔宣传的“拼多多订单使用极兔发货能免除虚假发货处罚、被处罚几率低”、“有拼多多投资、双方有特殊合作关系”等为不实消息。
在这条简短的声明里,拼多多承认春节期间曾与极兔开展特约保障合作,但已于2月22日结束,眼下的发货规则与用什么快递发货无关。最后拼多多把这份不满落到实处,处罚极兔提高业务合作保证金。
极兔之所以被看作拼多多系,一个原因是极兔创始人李杰作为OPPO前高管,与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同是段永平的门徒,并且多位极兔网点负责人透露,极兔单量绝大部分来自拼多多。有的能占到九成以上。
可以说,极兔的崛起,拼多多功不可没,如果没有拼多多的快递量支撑,它很难在一年内成为快递业的黑马,而拼多多之所以要划清与极兔的界限,与几天前的热搜不无关系。
4月9日,义乌邮政管理局对极兔发布了一则警示函,称极兔分拨中心和多个快件处理场所存在安全隐患,义乌市邮管局曾四次知会极兔,同时告诫“不得用远低于成本价格进行倾销”,哪知极兔未按要求整改,于是发函要求其进行整改。
这份警示函表明地方监管部门对打价格战的极兔极为不满,称如果不按期整改,将根据《快递条例》第四十一条相关要求,责令极兔公司分拨中心停业整顿。
当天下午5点,AI财经社探访义乌丰树转运中心时,发现大部分机器都没有工作,只留有少部分机器在卸货分拣,阴凉处有不少工人蹲着抽烟聊天。主管透露有的机器需要换个位置,但对整顿一事缄口不语。
极兔被罚的背景是,这个前不久刚完成18亿美元融资、投后估值78亿美元的黑马,又掀起了新一轮快递业价格战。据腾讯棱镜报道,今年3月,在极兔的大力补贴下,义乌快递收件价格再次被打到1元以下,日发货万件以上的小件能做到1元发货,质量很轻的最低能做到8毛。
AI财经社在义乌走访时发现,这次价格战在3月上旬打响,目前各家的快递价格已恢复到1元以上,一处极兔网点主管透露,他家3公斤以内发全国(除新疆、西藏外)的价格是1.5-1.6元,通达系的价格则在这上下浮动。不过,有当地人士透露,义乌小件的快递成本价是1.5元左右,这意味着大家的收件费仍低于成本价,价格战实际仍在持续。
对于当地监管部门发的警示函,知情人士透露,收效甚微,包括极兔在内的几家快递公司,虽然表面提升价格,但背后又给商家补贴几毛钱,相当于价格没变。
义乌可谓身处快递价格战的最前线,作为全球最大的小商品市场集散地,这里的快递业务量在去年10月一跃成为全球第一,义乌也成为各大快递公司的必争之地,因此近几年的价格战愈演愈烈。
2019年3月,中通率先打响价格战,把义乌快递单价从4.2元降到1.2元,6月其他家跟进疯狂降价,申通一度降到9毛,直到7月各家才在谈判桌上同意清扫战场。不料,2020年极兔凭低价杀入中国,价格战再起,3月义乌黄牛爆料8毛发全国,直到双11前夕各家才决定抱团涨价。
这一次相当于义乌第三次打价格战,极兔之所以敢打响,一方面是不缺钱;另一方面是极兔正处于上市的关键节点,需要把单量规模做大,这样对其上市更有利。
驿站等代收躺枪成替罪羊
价格战表面上看,对消费者有利,能以较低的成本寄快递,但伤害却是巨大的,直接导致的后果是末端配送的服务质量在下滑,网上投诉快递送货慢、损坏、丢失、快递员态度恶劣等的比比皆是。
核心原因是价格战动了快递员的蛋糕。有媒体曾根据多方信源划了一个饼图,如果消费者付出10元快递费,那么揽件网点会收3元,城市内分拨费用是0.6元,运到分拨中心需要运费0.3元,此外快递公司总部要收取1元面单费、2元中转费、1.5元派件费,最后落到快递员手上的派送费只有1.6元。
快递公司要打价格战,由于中转费、分拨费等的降低依赖设备和技术的效率提升,需要长期投入,并且费用相对固定,最终被优先挤压的自然是快递员的派送费。也就是说,快递链条尾部的网点和快递员成了价格战的替罪羊。
袁华是义乌申通一家网点的收件员,他五年前来到义乌,月薪从最初的5000多元涨到1万多元,眼下他却越来越疲惫。“以前客户挑毛病,我还会解释一下,现在爱发不发,我就维护好老客户,新客户不想管了。”他打算4月底就回安徽老家做电商,从此告别义乌快递,“这行业一眼望到头,已经没有成长空间了。”
这并非特例。3月,国家邮政局主管的中国邮政快递报社曾发布一则调查报告,透露超五成快递员月收入不足5000元,月收入超1万元的仅占1.3%。但他们的工作量并不低,过半快递员每日派件量在100件以上,同时快递员流失也挺严重,有六成快递员从业经历不足3年。
为了在夹缝中生存,提高派送效率,不经客户同意就将快递放入快递柜或驿站,成了不少快递员的“偷懒”法则。这导致很多消费者不满,四处吐槽,一些人不明就理把矛头指向菜鸟驿站等代收点,却不知道快递末端服务做不到单单上门,根源在于价格战。
其实菜鸟驿站也很委屈,表面看快递员私下放入驿站是给驿站站长带去了一些收入,但也容易与客户产生纠纷投诉。
将价格战导致的末端服务质量下滑归罪菜鸟驿站,实在有失公允。
退一步说,哪怕快递被放到菜鸟驿站,也只是快递员交一份钱,消费者还是免费拿取快递,不像放入丰巢快递柜需要再交一份钱。
价格战仍将激战一年
在这场扰乱市场秩序的价格战中,似乎没有赢家。
近期顺丰一季度巨额预亏的公告,将这匹白马股推到风口浪尖,五条官方解释里其中提到亏损与电商件有关,“经济型业务增长较快,公司电商件毛利承压”。在时效件增速放缓、新业务不足以挑大梁的情况下,顺丰发力电商件,不得不陷入价格战泥潭。
其中,顺丰旗下的丰网被视为对标通达系、伸向下沉中低端电商市场的触手。义乌快递人士告诉AI财经社,丰网在当地的小件价格为2.3元发全国,比通达系的2元以下价格都高,当地利润较大的商家会选择丰网,毕竟丢失和损耗几率低,但这个价格对丰网而言也很吃力。
头部通达系就更不用说了,在价格战的逼迫下,到2020年三季度,韵达、申通、圆通、中通的单票收入只有1.25-2.15元,同比降幅在18.4%到33.8%之间。
二线快递更是遭遇灭顶之灾。AI财经社统计,从2018年至今,有12家二线快递公司陷入困局,其中快捷快递、国通快递、全峰快递等六家彻底倒闭,一家被迫卖身,还有的收缩战线,命悬一线。
价格战何时才能结束?短期看恐怕是场梦,中信证券在一则报告里预计,激烈的价格战仍将贯穿2021年全年。
这似乎有迹可循。首先快递老大中通就没有停战的心思,它想在2022年把份额提升到25%,而2020年它的市场份额是20.4%,这意味着未来两年其每年需要提升2.3%。这并不容易,要知道过去六年中通平均每年份额仅提升1.2%。
要抢量,必然离不开价格战这种最简单粗暴、且短期见效的方式。况且,中通在港股的二次IPO,也筹集了近百亿元的资金,为价格战提供了充足弹药。
不仅如此,快递市场的三个有背景的新玩家也不容小觑。一个是京东旗下对标通达系的京喜快递(原众邮快递),起网阶段就给予折扣优惠,去年10月推出1.5元发全国的低价政策;2020年底,众邮快递更名为京喜快递,并入京喜事业群。但价格战下,安有完卵,一众邮加盟商透露:目前,众邮单量和上一年相比大幅下降。“传说京东希望店主转向社区团购,但还没有细则,让人很迷茫。”
顺丰旗下的丰网则发展迅速,定位和定价略高于通达系,能吃到中高端电商件的蛋糕。
而与拼多多关系密切的极兔更是烧钱烧“红了眼”。据了解,成立一年的极兔快递日单量在今年1月已达2000万,做到这一规模通达系用了十几年的时间,核心与价格战不无关系,双十一后,极兔在全国高峰日均补贴高达1亿元。刚刚获得融资的极兔,目前投后估值已超过圆通、申通、韵达的市值,仅次于在港股上市的中通,传闻其还考虑赴美上市融资,这将为其低价策略补足弹药。
“行业大体格局确定前,任何价格停战动作都被证明无效。”中信证券抛出这个观点。事实验证也是这样,2019年和2020年的两次大规模价格战,都靠谈判短暂停战,随即还是卷土重来。
不过,专家预计,到2022年,快递价格战会逐步缓和。
中信证券调研发现,他们发现很多一线城市快递员不能接受低于1元的派费,但价格战下,部分重点产粮区(发件量大的区域,比如义乌)发来的快递派费只有0.8元,于是派件网点需要贴钱把派费补足到1元留住快递员。
假如2021年的价格战强度和2020年一样,平均派费降到0.8元,那么快递员通过放快递柜或驿站来提高配送效率,需要花0.3元付入站入柜费,实际到手0.5元,这时候还能勉强忍受。假如2022年派费降到0.6元,去掉入站入柜费,快递员到手仅0.3元,降幅接近50%,这种极端情况下会导致快递员大量辞职,因此预计2022年价格战会走向缓和。
只是眼下,无论是快递公司,还是网店和快递员,都得经历一场阵痛和洗牌。激烈的价格战下,大多数人终究是炮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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